收了一石三斗。……你们家的税就是这么报的啊。”
冯公子差点被自己的鼻烟呛死。
他见了鬼似的盯住来人,似乎是要从那张英俊面孔上盯出他的来历。
李公子抬起眼来,那双形状偏狭窄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灵动的光:“是冯公子同我玩笑呢,还是有意向衙门虚报了收成?”
齐公子笑了起来。
他这一笑,圆脸上便多了两个酒窝,面部轮廓终于有了点高低起伏:“嘿哟,李公子有些来头啊,失敬失敬。”
李公子端起酒杯,和齐公子举起的酒杯轻碰了一下:“不敢当。”
“休要客气了。李公子年纪不大,背景却不小……”齐公子抬了他一手,静静地瞧他的反应如何,“年少有为啊。”
然而此人毫无骄矜之色,并没有被夸奖冲昏头脑、自卖自夸起来:“哪里是我有为?背靠大树,才好乘凉嘛。”
齐、冯二人交换了视线:
算了。
瞧这样,这人口风紧得很。
他的来头不算要紧,手上有钱最重要。
冯公子将话题拉回了正途:“你说要多少?”
李公子伸出一个巴掌:“五两。”
冯公子勃然变色,站起身来:“既是如此,那便不用谈了!”
李公子并没有挽留之意,而是拿起了筷子,夹起一片卤猪耳,慢慢地吃了。
眼见冯公子拂袖而去,齐公子倒是坐不住了,滚球似的追出去,在楼梯口一把抓住了冯公子的衣袖:“哎,老冯,不是说好一起做生意吗?你手头上就你妈给你置下的二十亩地,不卖了出去,你本钱打哪儿来?我手头上的私房不多,没你,我可干不起来啊。”
冯公子止了脚步,忿忿道:“可我也不能卖得太便宜了!”
“哎,老冯,这可是你的不是了。”齐公子将他拉到二楼角落,蛐蛐咕咕地和他分析起利害来,“咱们寻了几个买家,这是唯一一个能掏出现钱来的!年前,大家手头都紧,可要是不趁年前把机屋和机器置办下来,等年后贴了明榜,商税降下来,大家反应过来,一窝蜂地去做生意,那可真是先机尽失了!”
冯公子显然是被这一番话劝得活了心,犹犹豫豫道:“可这小子……听起来是和衙门有些交情的,不然怎么知道咱们跟衙门报的税数?商税一降,就是三年,他若是真是消息如此灵通,有现钱不拿去做生意,跑来买什么地?”
齐公子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片刻之后,他想通了,一拍手道:“人说猫有猫道,狗有狗道。有想趁着降税,入行赚一笔钱的,就有那守旧自封的,想趁着这时节,贪便宜多买点地,很正常嘛。”
“……滚你的,会不会比啊?你才是狗!”
两个富家公子正拿胳膊肘撞对方胸口,就见一个牙行的人并着一个面善的衙吏,一道上了明月楼。

